“靴子”终于落地。9月19日，中国象棋协会发布了对“中国象棋第一人”、连续十年位居等级分第一的特级大师王天一违规行为的处罚情况通报，通报称：“查明王天一、王跃飞等运动员存在买棋卖棋、操纵比赛等违规行为，时间跨度长、频次高，性质非常恶劣，情节非常严重，对象棋运动发展造成了严重损害。”根据相关规定，中国象棋协会给予王天一、王跃飞终身禁赛、撤销由中国象棋协会授予的包括特级大师在内的所有技术等级称号的处罚。

王天一案源起于去年黑龙江特级大师郝继超公布的一段录音，录音中疑似出现王跃飞提及王天一参与场外操控比赛的内容，被称为“录音门”事件。此后，王天一宣布因身体原因退出杭州亚运会。去年年底，特级大师、象棋名宿柳大华以个人名义实名举报当时的棋协分管领导，不满其对象棋界的管理不力，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录音门”的调查。今年4月，王天一在自己35岁生日当天接受司法部门调查至今，象棋界的各项赛事也几乎停摆。

中国象棋协会19日的这份通报，是关于王天一涉嫌违法违规的消息传出一年多之后，第一份来自行业管理部门的正式通报。目前，司法部门的调查仍在进行，王天一具体的涉嫌违法犯罪的行为及相应的法律处罚还有待“官宣”，但终身禁赛、剥夺特大称号的行业处罚，已是顶格处理。无论王天一被法律如何处罚，他终究还有刑满释放的一天，但这份象棋协会的通报，则已经宣告了他职业生涯的“死刑”。

从通报的内容来看，王天一此前广受质疑的“利用软件作弊”并没有得到确认，但“买棋”和“卖棋”，却比作弊更为严重。因为它往往体现为长时间、高频次的交易，涉及面更广，对职业生态的破坏更深。他买棋，通过给予对手好处以赢得比赛，获取象棋等级分排名优势——他破纪录的2800分等级分究竟有多少水分，可想而知；他卖棋，即收受对手钱财故意输棋，都是对其他参赛者的不公平竞争。当这种不公平竞争成为常态，势必会形成效仿，最终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

值得注意的是，12年前的全国农民运动会上，王天一就曾经改名冒充农民参赛并夺冠，但事后他被揭发，冠军被剥夺。遗憾的是，当时他虽然公开道歉，但并没有受到处罚，他显然也并没有对造假行为有任何警醒。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也为日后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埋下了伏笔。

中国象棋协会的这份通告，也留下了一些待解的疑问。例如，王天一、王跃飞“买棋”和“卖棋”的交易对象是谁？这些同样违规甚至涉嫌违法的选手，应该得到怎样的处理和通报？又比如，除了和王天一、王跃飞相关的参与操纵比赛的人员，类似的操作，究竟在象棋界是多大比例的存在？是极小部分人的“专利”，还是存在一种风气？王天一的堕落，当然是他咎由自取，但这样一名公认的天才棋手的堕落，究竟有没有外部的诱因？

另外，据《经济观察报》的报道，公安机关在办理此案过程中曾遇到较多干扰因素，直到此案“升格”后由上级公安部门督办，才加快了进展——干扰因素来自何处？象棋协会要如何对赛事和棋手的职业道德进行更严格的监管与约束？柳大华的实名举报，并不只涉及“录音门”事件，他提到的其他问题，是否得到了有关部门的回应和调查？

当你在家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有一窝蟑螂了。王天一、王跃飞还要等待司法部门的调查结论和审判，而他们大概率并不是这个行业中仅有的“害群之马”。象棋界这场正本清源的战役，或许才刚刚开局。

文｜记者 赵亮晨

图｜视觉中国